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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哦?”赫尔利斯的声音里明显有了感兴趣的情绪,“你想用什么来交换?”

  “在李奥洛斯来之前杀死我。痛快点。”

  “这可有点难办。”赫尔利斯拉长了声调,“你知道,伪装自然死亡并不很容易,而要是穿帮了,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。冒这么大的险,回报仅仅是‘挽回损失’,可不太够。”

  “那你想知道,我的卓尔奴隶是从哪里搞来的吗?独家渠道,总值得你一点冒险吧。”

  “你能搞到几个?”沉默了一会,赫尔利斯问道,“我怎么证明那是真的?”

  “你总不能让我隔着门把这些消息嚷嚷给你听吧。”法师又轻笑了一声。

  外面又安静了一会,然后传来了门打开的声音。赫尔利斯瘦高的身影站在门口,手里拿着提灯,却丝毫没有进门的意思。

  “就这样说吧。”

  “……好吧。”法师叹了口气,“你知道达耶特佣兵团吗?”

  “我知道怎么使用法师之手吗?”赫尔利斯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。

  “好吧,”法师点点头,“我曾经是他们在陆斯坎的联络人。他们不信任陌生人,但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暗语,以及我把信物藏在哪里了。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去解决。”

  “虽然我很想相信你,老朋友,”赫尔利斯笑眯眯地回答道,“但是让我跑到陆斯坎去确认,这可有点不太方便啊。”

  “不用去陆斯坎,东西就在这里,藏在我的安全屋里。地址就在……咳、咳!”他忽然捂住腹部,剧烈地咳嗽起来,然后软倒在地上。

  “尼科尔?”赫尔利斯有点坐不住了,他向前探了一步,但立刻又缩了回来,显然还是生怕那里有什么陷阱。

  “就在……”菲利斯的嘴唇一张一合,却没有声音发出来,“……旁边。”

  “就在什么旁边?”赫尔利斯终于没忍住,踏进了房间,但依然维持着警觉的样子。卓尔知道现在要是动手袭击他的话,他一定会马上呼叫救援。

  “我的寓所,从正门出去,往西走,一直往西,大概半个小时,你就会看到……”

  “看到什么?”赫尔利斯又踏前了两步,已经快到菲利斯身前了。

  “就会路过运河,”菲利斯慢条斯理地回答道,“上面有桥,但是你不能走桥上,你得往西南方向走,走三步左右。”

  “然后呢?”

  “然后啊……然后你就掉水里了。”菲利斯猛地大笑起来,“天啊赫尔利斯,用脑子想想吧,要真有这种渠道,我还跑来你们这乡下地方干嘛?”

  “你!”赫尔利斯很显然成功地被激怒了,但仅仅一瞬间,他就又平静下来,露出了笑容。

  “老实说,”他慢慢地一边走近一边说道,“李奥洛斯舍不得你这个小姘头,下令不能动你。但是呢,我还真不太在乎……”

  话没说完,他忽然抬起脚来,狠狠地踹在菲利斯的伤口上。法师的身体向后一仰,重重撞在墙上,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不动了。

  “痛快点?别开玩笑了。”他一边用力踢打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菲利斯,一边恶狠狠地说道,“你来找我,和我结盟,我相信了你,而这就是你的报答——咳!”

  在他身后,卓尔用尽全身力气将绳索勒进了他的脖子。赫尔利斯挣扎着,试图逃脱,但没几秒钟就整个人垂软了下去。

  “赫尔利斯?发生了什么?”

  达维克听见了脚步声,他迅速向门口冲了过去,掷出一个黑暗结界,随即猛地扑向因为视线受阻而惊慌失措的伊格。他将涂了麻醉毒药的箭矢刺进红袍法师的肩膀,又对准他的脑袋挥出一拳,将他打得昏了过去。

  他迅速地将伊格也拖进房间内,关上门,然后从窗户往下看去。看起来这一趟偷袭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,外面的守卫依旧按部就班地巡逻着。

  卓尔喘了口气,赶紧去查看菲利斯的情况。法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,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又要失去他了,但还好菲利斯的心脏还是在微弱地跳动着的。

  达维克手忙脚乱地把最后一瓶治疗药水给他灌了下去,然后掀开衣服查看他的伤势。伤口是缝合过的,现在又裂开了。应该是怕菲利斯自缢,他们使用的绷带很薄,已经完全被血浸透。卓尔为他止血和更换绷带的时候,手都在不停地发抖。

  他原本以为这已经是个相当安全的计划了,却还是伤到了法师。想到这点他就恨不得在赫尔利斯身上把所有想得到的酷刑都用一遍。

  就在这时菲利斯哼了一声,醒了过来。卓尔一下子把什么都忘了,一迭声地问起他的状况来。

  “活着。”法师简短地回答道,支撑着坐了起来,“继续下一步吧。”

  他们剥掉了赫尔利斯的红袍,给他换上囚衣,然后拖到镣铐边拷上。达维克割断了他的声带,确认他即使醒过来也无法发出声音。然后他将还昏迷着的伊格又拖回门外,就放在黑暗结界的下方。

  菲利斯拿走了赫尔利斯身上的钥匙和其他随身物品,换上了他的衣服,从外面锁上了牢房的门。

  一切就绪以后,“赫尔利斯”拍醒了伊格。红袍法师从昏迷中醒来,大叫一声跳了起来。

  “放轻松,哥们。”“赫尔利斯”轻松地说道,“你没事,只是昏过去了。”

  “发生了什么?”伊格慌乱地四处张望着。

  “是那个卓尔奴隶,”“赫尔利斯”咬牙切齿地说道,“他不知道怎么混了进来,叫那个法师引开注意力,然后偷袭了我们。”

  “不过没事,”他指了指身后,愉快地笑了起来,“粘鼠板发挥了作用。”

  在他背后,达维克被“钉”在一处陷阱上,垂着头好像已经昏过去了。

  红袍法师气势汹汹地跳起来,冲过去狠狠踹了卓尔两脚。“赫尔利斯”在旁边看着,全然没有劝阻。

  伊格消了消气,回过头来。

  “那这个怎么办?交给李奥洛斯?”

  “不,不,”“赫尔利斯”摇了摇头,“你想,他把我们丢在这里,整夜守着,连点甜头都不给。我们要是不给自己找些好处怎么行呢?”

  “啊对,他现在是弗雷德里克女士的人了,”红袍法师恍然大悟,“应该把逃跑的奴隶给她送回去。”

  “还是不对,”“赫尔利斯”笑眯眯地回答道,“哥们,想想看,这可是个卓尔。一个卓尔,长相还相当不错——你知道整个塞尔有多少女人男人愿意掏钱上他吗?上千金币,这还只是一晚上的价格。”

  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伊格眼睛都直了,“‘野玫瑰’?”

  “当然了,”“赫尔利斯”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怎么样哥们,帮我把他带出去,今后从他身上赚到的钱,其中两成就是你的了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红袍法师犹豫着,“可是,要是被发现了……”

  “要不三成,”“赫尔利斯”看起来有些急切,“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。天快亮了,干不干,就这一句话?”

  “四成,”伊格挺了挺胸,“你把他带出去,我在这里应付到你回来,风险共担嘛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“赫尔利斯”犹豫了一下,向他伸出手来,“成交。”

  “我来带路,”红袍法师喜笑颜开地和他握了握,“你看好他。”

  他就这么领着被五花大绑的达维克和“赫尔利斯”,一路无事地到了楼下,喜滋滋地掏出钥匙来,两人一起打开了门。

  当“赫尔利斯”押送着卓尔走出大门时,听见伊格正在背后大声训斥着守卫。

  “看什么看,都给我回去巡逻去!”

  达维克被“赫尔利斯”推着,歪歪斜斜地走了一段,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。卓尔轻轻一挣脱,身上的绳子就全都掉了下来,然后他转过身去,看着“赫尔利斯”笑了起来。

  “说真的,一晚上千?”

  “我骗他的。”菲利斯解掉了易容术,倚着墙,淡淡地笑着,“问问弗雷德里克女士的在天之灵,她肯定要退货的。”

  “那当然,我又不是谁都能买的,”卓尔贴近他,“怎么样呢,现在特价,不要钱,只收一个吻就能带走。”

  法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,叹了口气。

  “你包里应该有个传送术卷轴。”他说,“我先送你出城吧——这里还是不安全。”

  卓尔应了一声,将卷轴找出来交给他,心里却有点失落。

  菲利斯说的是“先送你出城”,而不是“我们先出城”,好像有意在他们之间划出分界线一样。

  法师开始准备施法,卓尔靠近他身边,看着远处渐渐发白的天空。

  菲利斯仍没有原谅他。

  但菲利斯还活着,他们还在一起。这已经几乎足够了。现在回去的话,应该还赶得上吃顿茉莉爷爷准备的早饭再出发吧,卓尔心满意足地想着。

  他感觉到了周围魔法能量的流动,视线渐渐变得模糊。传送术是有很大风险的,要是施法者记不清楚目标地点的状况,事情就会很糟糕。他当然相信菲利斯,但当身体悬空起来时,却隐约地觉得不详。

  ——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。

  然后他注意到了,在视线角落里忽然出现的一抹红色。达维克下意识地抱住正在全神贯注施法的菲利斯,用身体护着他。他刚完成这个动作,两人就一起重重地跌落到了地面上。

  法术被抵消了。

  一个令他浑身发冷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
  “好久不见了,小猎犬。”

  卓尔抬起头来,正看见李奥洛斯毫无温度的金色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