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7

  下午的时候,外面传来嘈杂声,有几个人进来搬起笼子往外面走去。达维克抓着笼子的铁条,勉强维持了身体的平衡。他被放到了一辆大车上。黛娜似乎真的对他非常上心,很快就让人拿来了巨大的纱罩,挡住了外面的光线。那辆车随即缓慢地移动起来。

  车子很快就出了城,沿着大路往西方走去。路不算颠簸,但却很长。达维克在笼子里尽量仔细地观察着四周,强迫自己把路线记下来。他可以看见女红袍的马车就在前面,车里似乎也只有她和那个叫茉莉的女仆。

 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他的目光所及灯火通明,看起来同样是座相当华丽的宅邸——应该是黛娜的别庄。卓尔又被一群人搬下了车,他默默地数着这些人的数量,意识到他们恐怕是巨大的阻碍。他现在被镣铐和笼子束缚着,而且手无寸铁,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。

  女红袍派了几个仆人,剥掉他的衣服,用热水将他擦洗干净,然后换上了干净柔软的丝绸衣物。在众目睽睽下赤身裸体让卓尔非常不舒服,但他还是被拷着,而且戒指主人就在旁边看着,他只能尽量做出配合的样子。

  尽管表现得十分友善,黛娜对他非常提防。在仆人们做这些事的时候,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,连笼子也不会靠近。卓尔猜测她并不是非常强大的法师。这也并不奇怪,她是养尊处优的贵族,成为红袍法师的唯一理由就是家族的需要,这样的人在塞尔肯定不少见。

  不过,当达维克被“打理”完毕之后,她还是接近了一些,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卓尔,甚至还夸奖了他两句。也许比地毯要好一些,卓尔在心里评估着,这个女人大概的确认为他是她的宠物了。

  她对于茉莉可就没那么宽容了——尽管是唯一的贴身女仆,少女却一直被她呼来喝去。黛娜经常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凶神恶煞地责骂甚至抽打她,然后一转头就和换了个人似的,又甜丝丝地对着达维克说话。

  简直就像童话里的后妈和辛德瑞拉,卓尔想着。他很轻易地理解了这件事。女红袍看着茉莉的时候,眼里是有掩饰不住的嫉妒的。她大概三十多岁,尽管妆容精致,美貌却已经开始消退了。她喜欢少女的美,把她留在身边,却又会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忽然暴怒。这大概也是她痴迷于购买男性精灵奴隶的理由:在人类短暂的生命里,精灵的样貌是不变的,而达维克,作为擅长服侍女人的卓尔,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完美情人。

  第一天风平浪静地过去了。可能是认为路上的时间不算在七十二小时之内,到了第二天晚上,他的镣铐才被取下,但仍然被关在笼子里。女红袍将笼子放在她的卧室内,就在床旁边。她很少出卧室,除了三餐,大部分时间都在达维克周围流连。她总是在撒娇一样地要求达维克与她聊天,问他关于自己的事。

  达维克知道她喜欢听什么。他对她讲起魔索布莱城。关于主母,关于女祭司,关于那些卓尔女性如何掌握一切,并将男人踩在脚下的故事。黛娜听这些的时候,眼里闪着快乐的光芒,一脸神往。

  卓尔很明白,塞尔是属于男人的国度,在这里,黛娜·弗雷德里克这样的女人,尽管穿着红袍,却也只是陪衬者。她的家世、年轻与美貌是她最大的资本,她也许曾用这些在这座城市里短暂地呼风唤雨过。但属于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:她的父亲已经成了“前任市长”,而她对于男人们的控制与吸引力,随着她年龄渐长,也在迅速地消褪。如果运气好,她可以有个不错的谢幕,例如从她现在的追随者里选一个,成为他的妻子,用她剩下的资源与人脉令他的仕途一帆风顺。但舞台上的聚光灯将永远不再属于她了。她将一边忍受丈夫的谎言与背叛,一边为他生下继承人,并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能爬到比父亲更高的位置上。

  真可笑。这些人明明就过着被掌控的人生,却还认为自己比起他人要高贵。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,他们才执着于可以被控制的奴隶吧。达维克看着她又一次暴跳如雷地把东西丢向茉莉,无声地冷笑起来。

  第三天他被放出了笼子。女红袍当然并没有给他武器,她入睡的时候他也会被重新关进笼内。但若时间是白天,她就非常放松。她会让达维克挽着她的手,到附近的林子里散步,陪着她用餐,或是为她读书。

  卓尔并不急于动手。他表现得像是一个只想讨她欢心的忠诚奴隶。没有她的命令他决不会擅自做任何事,但他会提议,做出为她考虑的样子,让黛娜认为那是她自己的想法。

  他提出的点子显然都很合她的胃口,女红袍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。现在她会躺在达维克的膝盖上,让他脱掉她的衣服,为她按摩。达维克这么做的时候她会近乎痴迷地看着他的脸,抚摸他的手臂,有时候还会做些像是勾引他的举动。

  卓尔当然不会碰她,但他会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犹豫,好像他不这么做只是觉得僭越,而不是对她没有兴趣。他会长久地凝视她,想象她死去的模样,这会让他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,而黛娜对此非常高兴。

  他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。在第三次按摩的时候他与她聊起了关于性爱的话题,讲到如何获取更大的快感。女红袍听得有些脸红,咯咯娇笑,坐在床上用脚尖一晃一晃地踢他,骂他是个小色胚。达维克一抬手就捞住她的脚吻了上去,心不在焉地想还好这女人是天天洗澡的。

 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黛娜果然不笑了,她眼睛里水汪汪的,嘴唇微微张开,胸口一起一伏的样子。

  “您想试试吗,我的主人。”卓尔轻声说道,“来一点特别的‘按摩’,只要您允许——我只会用手,当然。”

  “只许用手哦,”女红袍对他抛了个媚眼,“别打别的主意。”

  达维克点点头,他快抑制不住呼吸了。当然,黛娜又一次将这理解成了兴奋,她坐在那里,一动不动地看着达维克靠近,唯一的警惕就是将戒指又往指缝的方向推了推。

  卓尔伸出手,贴近她的咽喉,一脸诚恳地解释着他的意图,然后才把手指卡了上去,另一只手则向下探入她的裙底,开始缓缓地移动起来。

  女红袍发出舒服的鼻音,她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,眼睛也开始闭上了。达维克冷静地动作着,同时渐渐加大了卡着她脖子的力度。女人的脸因为兴奋和窒息涨得通红,不由自主地扭动着身体,磨蹭着达维克放在她私处的手,丝毫没有意识到卓尔的计划。

 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,轻松得难以置信。达维克内心没有感受到任何抗拒,只是用力地合拢了手指,直到听见轻微的“咔嗒”一声。

  黛娜的身体痉挛了一下,然后就软了下来。卓尔一松手,她就仰面躺在了床上,后脑磕在床上放着的精装浪漫小说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。女红袍仍旧睁着眼睛,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,只有身下传来一阵失禁的臭气,证明她的身体已经不再有意识控制了。

  达维克转过身来,有些惊讶地发现他并不是屋子里唯一一个活人。茉莉站在门口,呆呆地看着她,手一松,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。

  卓尔暗骂着自己的不小心,这下可真的麻烦了。他全心全意都放在提防她的法术上,竟然没意识到应该先排除掉其他人。谁知道少女只是愣了一瞬间,就开始大声地哭叫起来。

  “对不起,夫人!我以后不敢了——真的不敢了!啊——疼——好疼啊——求求您别打了!”

  她一边对着卓尔比了个“没事”的手势,然后一边尖叫得更大声了。达维克立刻明白过来:黛娜脾气不好的时候,仆人们都会躲得远远的,谁也不会在这时候进来找事。

  这个场面唤起了他的回忆:小村落里说着卓尔语的姑娘们,阿尔瀚那·阳光,贾斯帕先生和阿什丽,当然还有红袍法师“埃德温”。突然涌上心头的蜂蜜酒一样的滋味,让他既想笑,又想哭。

  他定了定神,对慢慢停止尖叫的茉莉做了个手势让她靠近,然后小声商量起逃脱的办法来。

  半个小时之后,达维克把换上长袍的尸体横抱着送上了马车,听见茉莉在不远处抽抽嗒嗒地和仆人们交代着事情。“夫、夫人说……心情不好,想出去散散心。回……回来之前,她的屋子谁也不许进。”

  达维克安静地坐在车里,对面是黛娜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。过了一会前面传来了茉莉策马的声音,然后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。

  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。当对少女说出“你爷爷在哪,我送你去找他”的时候,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不会驾车这个事实。现在反而是他坐在车上,由茉莉载着他回城。

  ——搞不好我才是那个灰姑娘呢?

  卓尔无奈地笑了笑,看了一眼对面的尸体。女红袍的双手拢在一起,合在胸前,上面的巫师戒指闪着柔和的光芒。

  卓尔犹豫了一下,将戒指取了下来。他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没有起效,但也许他应该留着它。

  这是一个警告,而不是一个纪念。他对自己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