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6
大概过了十几分钟,有个黑色头发的女仆端着茶盘过来了,她看起来大概十六七岁,长得很可爱,表情却十分忧郁,眼圈还有点红红的样子。黛娜接过茶杯,不满地盯着她的脸。
“怎么回事茉莉?这是见客人时候的表情吗?”
“对……对不起,夫人。”少女瑟缩了一下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答道,然后小心翼翼地往旁边闪了一点,给菲利斯也斟上了茶。她的手有些发抖,让热水溢出来了一点,沾湿了法师的袖口。女红袍看见,眉头一皱,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鱼竿,对着少女的腿狠狠地打了下去。
“啊,别这样,”菲利斯轻描淡写地拦住了她,“小事而已。”
“那可不行,尼科尔先生。这傻妮子是法师会的奴隶,要从我这里离开的时候还笨手笨脚的,别人要笑话我了。——这当然也是为她好。”
“法师会的啊。”菲利斯轻轻地点点头,“说来我有些好奇。您知道,即使是私人奴隶都很不好管教,还经常有逃跑的。这里的不少仆人都是公用的,却不用限制他们的行动,也能好好工作。”
“其实简单得很。”女红袍眯起眼睛,看起来很得意,“这是上一任的几位议员定下的规则——当然我父亲也提了些建议,您猜猜是怎么回事呢?”
“我想应该是有什么办法让他们自己觉得留下来更好吧。”
“对呀,”黛娜点点头,随意地指了指少女,“比如说这孩子吧。她唯一的亲人是爷爷,被安排在其他家庭里,但同样是为法师会工作。她要是逃跑了,那可怜的老人家就会被凌迟处死。当然,反过来也一样。”
少女咬着嘴唇退到了一边,达维克注意到她的肩膀也在微微发抖。
“要是她爷爷年纪太大了,”菲利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“事情岂不是很麻烦?”
“当然会有对应的办法啦,”女红袍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,“您来之前我正在处理这事呢。得从现在年龄合适的男奴隶里面选一个做她的丈夫,让她尽快怀孕才行。”
“丈夫——是她自己选吗?”
“您可真幽默,”女红袍娇笑了一声,“当然是我选啦,她能有什么想法?要是她不愿意结婚,法师会一样会派个男人定期上门来,一直到她肚子足够大了,不方便逃跑为止。可是那样呢,生下的孩子不一定好看,可就浪费了这张脸蛋了。”
少女的脸色更白了,眼泪开始在她眼眶里打转。可是女红袍像是没看见一样,挥手让她下去,继续和菲利斯聊着天。
“您瞧,男人舍不得女人,女人舍不得孩子,这世界不就是这么运转的吗。自然规律,根本用不着什么管束,他们自己就会乖乖听话的。”
“噢。真有意思。”菲利斯意味深长地回答道,喝了一口茶,然后将杯子递给旁边的达维克。
“味道不错——你尝尝?”
卓尔惊讶地看着法师。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,还是当着他人的面,让他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。但菲利斯坦然地直视着他,女红袍也在旁边看着,他也只能接过来,喝了下去。似乎是很高级的玫瑰花茶,掺了一点糖,确实香气扑鼻。
不紧不慢的聊天仍然在进行着,达维克在旁边默默地听着,忽然觉得一阵倦意,就此失去了后面的记忆。
当他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的,手脚都无法动弹,但其他感觉都没有问题。他身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,而这个笼子摆在一个相当豪华的厅堂之内,旁边隐隐约约还传来了有人交谈的声音。
“怎么会呢,”又是黛娜·弗雷德里克的声音,“他当然会是我的私人所有物,又不是什么拿来配种的小马——就算是,也有血统高低的问题对不对?普通奴隶怎么配得上。”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法师叹了口气,回答道,“他跟了我五年,我是真的很舍不得,但偏偏老师似乎又特别的……不喜欢他。”
“真的吗?”女红袍咯咯笑了起来,“没想到议员大人心眼这么小。”
“毕竟是卓尔嘛,”菲利斯也笑着回答道,“精灵讨厌卓尔,也算一种自然规律吧。”
“可是,就这么丢掉对您死心塌地的小可怜儿,”黛娜拉长了声音,“我可没把握他不会逃跑呀。”
“我当然也有我的管教方法,您想知道吗?——啊,他醒了。”
达维克咬着牙挣扎起来,他注意到自己手上和脚上都上着镣铐,上面很明显有着魔法的痕迹,凭自己的能力是绝对无法打开的。
谈话的两人就站在笼子外面。女红袍一脸的紧张和兴奋,盯着他像盯着一只被困的猛兽一样。
“乖,别闹了。”菲利斯轻声说道。
卓尔立刻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支配权,顺从地躺了下来。
“难道是‘支配人类’?”黛娜有些犹疑地问道。
“放心,没有那么麻烦的。我怎么会把这么高级的法术位用在一个奴隶身上,”法师笑着回答道,“不过一部分效果差不多,关键在于这个戒指。”
达维克眼睁睁地看着菲利斯将手上的巫师之戒褪下来,交到了女红袍手里。
“戴上它,您就是他的主人了。”法师热情而详细地解释道,“第一个二十四小时,别解开他的束缚。第二天开始,可以除掉镣铐,但依然要关在笼子里。耐心等待七十二小时,他就是绝对安全的了。他会服从戒指主人的一切命令——不只是行动上,而且是绝对心甘情愿地。”
“七十二小时?”女红袍露出了不太放心的神色。
“对,这段时间内,请尽量不要离开他三十码之内。这是唯一的条件。”菲利斯神情严肃地回答道,“还有,请千万记得:任何时候,都不能摘下戒指。只要您还戴着它,他将永远是您最忠诚的奴隶。”
“听起来很有诱惑力。”女红袍如此说着,她的表情却显然是将信将疑的。
“仅仅是服从的话,不用等那么久,”菲利斯轻轻笑了起来,“我离开一会,您现在就可以试着命令他了。”
达维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。女红袍向他走来,犹豫了一下,然后开口了。
“跪下。”她说。
卓尔的身体自动坐了起来,挣扎着跪了下去。
“呃……爬过来?”黛娜又一次命令道。
达维克的耳朵嗡嗡作响,愤怒满溢了他的全身,命令却忠实地被执行了,就仿佛他只是她手中操控的提线木偶一样。
女红袍又下了几道简单的命令,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就在这时,走出去的菲利斯回来了。
“怎么样呢?”他微笑着问道,“这可是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做出来的,希望您喜欢。”
“所以七十二小时以后,他就会认我作主人了?”女红袍兴奋地看着戒指,用手指在上面摩挲着。
“全心全意地,”法师轻轻地笑了起来,“若您想踢他,他只会跪下来亲吻您的脚。他会像爱我一样爱您的——也许会更超过一些。谁知道呢,您可是位女性,就像他的神明一样。”
“他会像爱我一样爱您的”,菲利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是直视着达维克的,唇边带着一抹微笑,却让卓尔感觉如坠冰窖。
“那可真是……让人期待,”黛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,“没想到度假之前能收到这么棒的礼物,您一定是读了我的心吧。”
“祝您有个美好的假期,”菲利斯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,“啊,抱歉,我得失陪了。合同改天再来和您商定,好吗?”
“当然,也祝您一切顺利。”
女红袍将手伸给他,年轻的法师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,然后转身离开了。走了几步之后又折返回来。
“啊,差点忘了。可以借用一下笼子的钥匙吗?”
女红袍点点头,将钥匙交给了他。菲利斯打开笼子,走向犹如雕塑的达维克——黛娜最后一个命令又让他跪倒了,然后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没有动过。
法师在他面前弯下腰来,抬起他的下巴,看着他的眼睛。
“再见,达维克。”他用惋惜的语调说道,然后放低了声音,用着女红袍无法听见的音量,靠近卓尔耳边低语着。
“——这样,我们就扯平了。”
然后他解下挂在卓尔腰间的匕首,对着女红袍亮了一下,慢条斯理地收进怀中。
“驯服野兽的时候,剪掉指甲可是第一步。”
“真危险,”黛娜拍着胸口娇笑起来,“多亏您的细心。”
“时候合适的话,给他武器也没关系的。”法师回答道,“他会用生命来保护您的。”
“这我可舍不得,”女红袍看着卓尔,用几乎是宠溺的声音说道,“你会好好活着,对不对?小可怜儿。”
达维克看着菲利斯离开的身影,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。
“您不会抛弃我的,对吗?”他转向女红袍,用无助的表情看着她,“他不要我了……那我只有您了。请您千万不要讨厌我。”
“怎么会呢,”女红袍又惊又喜地回答道,“躺下睡一觉吧,你今天一定累了。”
达维克点点头,躺了下来,透过笼子铁条的缝隙,看着屋顶上的水晶吊灯。
不管戒指的影响力有多大,七十二个小时之后,他一定会杀死这个女人。
——他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