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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把菲利斯让到沙发上,然后自己才在对面坐下,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。

  “那么,说正经的,关于莫尔顿,我目前没有头绪,并且建议你也不要去惹。但是布尔韦尔,”他停顿了一下,“你知道布尔韦尔家是双子,而且今年都参与了资格竞争的事吧?”

  菲利斯点了点头。

  “那么我就直说了,”赫尔利斯点点头,“凯恩·布尔韦尔,是布尔韦尔议员比较不喜欢的那个儿子。所以他哥哥占用了议员自己的推荐名额,而他被一脚踢到了李奥洛斯这里。但他也是有靠山的,那就是他的妻子,他现在的实验室,以及未来的竞选基金,都是他老丈人一手赞助的。”

  “所以,你是建议我去惹他的老丈人吗?”

  “当然不是,”赫尔利斯笑眯眯地摆了摆手,“但是,有什么事会让他的赞助人不开心呢?”

  菲利斯迟疑了一下,“他有外遇。”

  “答对了,”赫尔利斯耸了耸肩膀,“我们年轻的布尔韦尔小弟在外面偷吃的时候一直非常谨慎,但金屋藏娇这种事嘛,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。”

  “我需要一个地址,或者任何确凿的证据。”

  “这个,我手头没有,”赫尔利斯慢悠悠地回答道,“但我知道谁手中可能会有,这是我能给你的东西。”

  他将一张粉色的卡片递给菲利斯。

  “黛娜·弗雷德里克,一名女红袍法师,以及前任市长的女儿。她很有名,却不怎么在公开场合露面,只在私下里接待自己觉得有潜力的新玩家。所有人——无论有没有贵族背景,都在争夺成为她座上宾的资格。她就像——打个不太礼貌的比喻——一只旁观着的蜘蛛,这座城市的每一条丝线的抖动最终都会传到她那里。”

  菲利斯将卡片接了过来,那是一张邀请函,上面用俏丽的字体写着“菲利斯·尼科尔先生”以及第二天的日期。

  “去赴她的茶会吧,如果你能说动她——就像说动我一样——的话,不会空手而归的。”

  “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?”

  “嗯?”赫尔利斯想了想,忽然神态暧昧地笑了一下,“有倒是有,不过和这些学徒都没关系,是关于李奥洛斯的。这位议员到现在还单身,不是他没有联姻的想法,而是先天上那方面有点毛病。据说他没办法让女人怀孕,所以玩起男人来变本加厉。”

  “从另一个角度讲,如果不可能有血缘上的继承人,作为他的学徒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出头的机会吧。”他用手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,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站起身来。

  “我该走了,莴苣姑娘。”他拿起桌上的书,对菲利斯笑笑,指了指桌旁的活动窗板和摆设,“有任何需要,就把写上命令的纸条放在托盘上,再摇一下铃就好——玩得开心。”

  菲利斯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一下头算作告别,似乎还真的打算留下来,达维克这时候的心思还放在琢磨李奥洛斯的八卦上,一时也没有动作。等他注意到菲利斯脸色非常差的时候,赫尔利斯已经关上门离开了。

  达维克的第一反应就是中了对方的陷阱,但菲利斯只是摇了摇头,用虚弱的语调回答道。

  “没什么……只是讨厌这种气味。”

  天色有点晚,赫尔利斯走之前点起了桌上的熏香蜡烛。空气中弥漫着燃烧后的甜香,达维克并不讨厌,并且隐约地感觉心跳和呼吸都比平时要快一些,很明显这种香料包含了一些催情的成分。但菲利斯却死死地抓着沙发的扶手,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。达维克见过类似的症状——在格斗武塔有一个跟他同期入学的学生,特别害怕狭窄的地方,当他被发现这点的其他人恶作剧地推进箱子里时,就是这种反应。

  “快点出去?”卓尔想都没想地回答道,把手向他伸过去。

  “不行。”法师小声而清晰地否决了,“这是我的日出,我得忍过去。”

  达维克简直是哭笑不得了。看来菲利斯不但对别人铁腕,对自己也一样不容情。但他这份意志力和他现在小动物一样发抖的样子差别可有点大,卓尔忍不住凑过去吻了他一下。

  “那么要蜂蜜奖励吗?还是要吃点别的?”他用带有暗示性的语调问道。

  菲利斯读出了他的弦外之音,有气无力地回答,“流氓。”

  “昨天还叫狗娘养的,今天已经升格成流氓了?”达维克不以为意,继续逗他,“明天大概就是‘甜心’,后天我是不是可以期待被叫‘亲亲老公’了?”

  “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肉麻得要死的称呼的?”菲利斯稍微恢复了点精神,立刻送了他一个白眼。

  “呃,书里?”达维克想了想,从怀里摸出那本童话集来,“我读给你听。”

  他随手翻了两页,看了一会,然后装模作样地念道,“《白雪公主和七个灰矮人》。”

  他从眼角瞥见菲利斯在沙发里扭了一下,立刻不停歇地胡说八道了下去。

  “从前有一个主母,她对着蛛后许愿,希望未来的孩子有雪一样白皙的头发,乌木一样漆黑的皮肤,和鲜血一样红艳的眼睛……”

  法师终于轻声笑了起来,伸手抢他手中的书。达维克任由他拿走,顺势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。

  “我想好了,”他说,“关于那个空要填什么。”

  “嗯?”

  “赫尔利斯不是叫你‘莴苣姑娘’吗?”达维克贴着菲利斯耳边继续说道,“那莴苣姑娘拉上楼来的人是谁?”

  “邪恶的女巫。”菲利斯非常不配合地回答了问题。

  “……那个男的。”

  “啧,班瑞家的不要脸王子……嗯……”菲利斯的声音被达维克咬耳朵的小动作打断了。

  “要不要脸另说,这算是答应了?”

  “答应什么?承认你的王子身份吗?”

  “当然是,莴苣姑娘,”达维克慢条斯理地回答道,“打算什么时候替我生那对双胞胎呢?我知道这有点难,但只要你想,我不介意多试几次的。”

  “滚。”菲利斯又好气又好笑地给了他一个肘击,不过没怎么用力。

  达维克故作夸张地倒了下去,“咳咳……火气这么大,难道这么快就已经……明明只做过一次……”

  “有也不是你的。”法师无话可说,只能又送上一个白眼。

  “我不介意,”卓尔一脸悲壮地从床上坐了起来,模仿着西门港看到的那些戏剧班子的腔调,“忘掉那个男人,他不配做你孩子的父亲,让我们从头开——”

  眼看菲利斯顺手拿起枕头来捂他的脸,达维克立刻换了一个调调,开始小声惨叫,“……啊!谋杀亲夫啊!”

  他闹腾了好一阵,直到确认菲利斯已经彻底恢复精神,才安下心来。有些问题他想问,但又觉得不应该问。会有这样恐惧症的人,多少都有过一段可怕的经历。看得出来菲利斯讨厌妓院,在性方面的迟疑或许就与此有关,但他并不是害怕跟人上床,而是害怕香料,或许是曾经在类似的地方遭遇过生命危险吧。

  达维克刚打开门、准备离开的时候,一个身影猛然出现在他眼前,卓尔迅速地后跳一步,看清楚那是个跌倒在地上的女人。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,缓慢地抬起头来,半边脸上全是血,看起来有些可怖,散乱的头发旁边露出细长的尖耳来,很显然是个精灵。达维克观察这一切的时候,正好和她的眼神对上。精灵女子翕动着嘴唇,似乎想说什么,但来不及出声就已经被身后侍者打扮的男人拖了起来。对方一边大声地咒骂着,一边推搡着她,然后才看到了达维克和他背后的菲利斯,满脸怒容立刻换成了谦和的笑容。

  “先生这是要出去吗?非常抱歉让您看到这么难堪的场面,请小心地上的血,我们马上派人来打扫。”

  他这句“先生”显然是对菲利斯的,站在前面的达维克在他眼中就如同空气一般。之后男人就拖着女子继续往前走去,很快消失在转角处,随即就听见那边传来铁门锁上的声音。

  “逃跑的奴隶。”菲利斯轻声说道。

  达维克耸耸肩,忽然诞生了一个想法。

  “引开他的注意力,帮我拖延点时间?”

  “什么的时间?”

  “等会就知道了。”达维克看着又返回来的男人,不动声色地回答道。

  法师点点头,跟了上去。达维克在原地呆了一会,听见那边传来另外一个男人的怒吼声。

  “就这点?!悬赏金额可没这么少!”

  “只有这么多,”那个侍者冷淡地回答道,“你带回来的女人破了相,说不定都治不好,总不能指望我们原价买回去吧。”

  “你是聋子吗?跟你说了,是那个臭婆娘自己划花了脸!”

  “要求是‘完整无缺’,你再大喊大叫,钱也不会变多。”

  在这剑拔弩张的争论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停顿,然后达维克听见了菲利斯通过法术传到他耳边的轻言细语,“开始吧。”